文/姜雪芬
编辑/范婷婷
“草根创业还有没有机会?现在做淘宝晚了么?”半年前,35岁的江西小伙小黄内心充满了忐忑,彼时他刚开了一家名为“小黄手工工作室”的网店。小黄是位雕刻工,平日里只和木头打交道,作为一个互联网小白、直播新手,他对自己如何创业毫无头绪。
但传统的木雕生意难做,哥哥经营多年的木雕工厂陷入危机,异乡漂泊的兄弟俩为了活下去,迫切需要找到新门路。
误打误撞,他闯入了电商世界。
这是一片新天地,他摸索直播、运营,尝试推广、互动,只会做木工的他收获了一票粉丝。开张半年后,网店虽然没有让兄弟俩一夜暴富,但再不起眼的手艺也能在这片土地扎根生长,绽放光芒,这些散发的微光,给他带来了久违的信心和对来年的新期盼。
以下是小黄的自述:
只要能做出来,就能卖出去
我哥走出校门后就拜师学木雕,到现在做这行得20多年了。十几年前,一年赚个二三十万不是问题。那时我刚从学校毕业,心也挺野,不喜欢木雕,想搞点新名堂,就先去学了厨师,后来也做过其他杂活,但是都不赚钱。
想想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地干活,终究不是长久之计。人活着,总得要有门手艺拿得出手。2013年,那一年我26岁,收拾好行李,离开了江西老家,直接去了福州投奔我哥学手艺。
福州木雕很厉害,是福建省汉族雕刻艺术之一。但是刚开始做木雕时,跟艺术可不沾边。这活又脏又累,就是削木头,一天下来灰头土脸的。好在也没人规定我必须要做成什么形状,都是自由发挥。我在一边看师傅们怎么雕刻,依葫芦画瓢,用了5天,就雕出一只大金蟾。
当时有人出价700块钱要买我的作品,我没舍得卖。那个金蟾长20公分,在市场上能卖1000块钱呢!十年前这行很好做,只要能做出来(产品)就能卖出去,不用担心销路。半年以后,我雕刻了一个两米多高、三米多长的八仙过海,成本用了8万多元,最后卖了18万元。
母亲早逝,父亲在家务农,我和我哥在异地漂泊,就这样靠玩木头,开了木雕厂,也算混出来一点成绩。本来以为日子能这么顺顺利利过下去,到时候赚多了钱,可以把老爸接过来一起住,一家人团聚。
没想到后来生意急转直下。
赔本也得卖,再想新活路
早些年生意好,心态也好。本着“卖不卖掉无所谓”的想法,我们把卖不掉的作品放在厂里,总能遇到出高价的客户。木雕一个接一个地做,我们兄弟俩都很有干劲。但是后来发现咨询的顾客越来越少。
三四年前开始,大件木雕作品明显难卖了,一年到头卖不出几件。厂里的货越堆越多,我们哥俩心里有些慌了。想到疫情影响,这个不是生活必需品,属于装饰、欣赏的东西,我们也愁。
厂里总不能一直停工,工厂生产、买原料需要成本。我们开始处理厂里的货,能便宜处理的就便宜卖掉,没有利润的赔本也得卖掉。有了周转资金后,我们开始做体积小一点的新品,就这样支撑着厂子运转下去。
但老是苦撑着也不是办法,得想新活路。
我想到之前看到过有人用竹子做的机关木偶,不同于传统大件木雕,那木偶能动,但是脸部是未经雕刻的,美观性有待改进。我寻思着如果雕刻出脸部,再加上马达,做的更精致一些,应该很有意思。
于是我买了新的工具,研究新品,用电钻在木头上打出洞,将马达放进去。但折腾一番,做出来的木偶效果不好,动起来不美,老卡顿。
做废了,马达不能用了,木头也废了,只能扔了。扔了我继续买新的,这样试了一个月,后来我把电钻换成手工打洞,发现可以减小偏差,洞更工整,人偶动起来也流畅多了。
看着自己做出来的第一件成品,感觉非常满意,还拍了个视频发到网上“炫耀”。结果,那件会动的木偶吸引了十多万人观看。大家都觉得可稀奇了,非得要买,问我多少钱,我也没多少概念。但他们出价挺高的,最后,有人出价380元,我就卖出去了。
这让我尝到了甜头,又在网上发了一些作品。可是过了初期的新鲜感,我发现在视频平台上看热闹的人多,真下单的人少。
刚好,朋友建议我试试淘宝,说那里看作品的人,可能本来就带着下单的目标来的。
但我当时对自己没信心。因为从没开过网店,也不懂直播规则,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卖出去货。
直播小白,上一款卖一款
说到开店,真的是赶鸭子上架,走一步算一步。遇到不懂的,我都是现查现问。就这样,摸索了一段时间后,今年夏天我在淘宝上开了个店,后来还开了直播。
一开始封面图不清晰,影响观感。后来,我开始注重画面品质,直播时,我把新做的一套“时来运转”的玩偶摆在正中央的位置,十几个人偶在动,比较热闹。很多人被吸引进来,能盯着看好几分钟。
他们观看的时间一长,我直播间的流量也起来了。到后来,一天有一万多人观看,高的时候有十几万人看,一天能卖出四五个作品。
人多了,直播间里气氛热闹多了,顾客遇到喜欢的作品会争着要。最初的那套“时来运转”被粉丝以2500元的价格拍走了。没抢到样品的顾客会在直播间里留言,要求定制一套一样风格的,还让我细节可以自由发挥。
这跟我的创作风格不谋而合。反正平常我搞设计,就是想到哪里做到哪里,可以说基本没有完全一样的作品,原本那套要做17个人偶,结果越做越上头,架子做大了,索性多做了两个人偶。顾客也很喜欢我的发挥,收到货给了我大大的好评。
到现在,网店也只有我一个人在打理,运营、直播、制作全包。说实话,到现在我也没完全搞明白直播的规则。不过也不用担心,粉丝在直播间里经常指导我,比如卖出一款就把链接下架,这样就不会有两个人抢一个产品了,这些技巧都是他们教我的。
日子过得很充实,忙的时候,我上一款就卖出一款。那段时间可开心了,梦想着只要我加班加点地做,都能卖出去,以后生意做大了,就可以把我哥拉来一起干。
只会和木头打交道
我开网店,做机关木偶的这段时间,我哥还守着厂子,天天去做雕刻。有段时间,我有点上头,想拉我哥一起来做木偶,但是后来改变了主意。
其实我心里明白,不能被一点点成绩冲昏了头脑,得踏实。现在网店生意刚起步,订单不稳定,这行其实也得走一步看一步的。
做这个也不是零成本,最近一次采购时,买木头等材料就花了1000块钱,后期的磨光、上漆、打包发货都需要成本。我到现在还是单身,一个人闯一闯无所谓,我哥结婚了要养家糊口,兄弟俩不能把未来全押注在这上面。
有段时间流量不好,我还花了几百元做推广。但是很遗憾,没收到一个订单,那也是我惟一一个月啥也没卖出去,那段时间我挺迷茫的。
我发现自己主要吃亏在不熟悉电商知识,也不会包装自己的产品。我平时也会逛同类型的店铺和直播间,发现其实卖木偶的商家,有些作品虽然个头小,但是胜在精致、好看,已经卖出去几百单了,我看到最贵的作品能卖到3000多元。看来愿意为这种手艺买单的人还是很多的。
稀奇是吸引人下单的一个因素,但是不会有很多人单纯因为稀奇下单。机关木偶不是刚需,价格也不便宜,一个二三百元,很多人就是图个热闹;而且这一件作品寿命长着呢,木头一般不会坏,里面的小马达坏了可以更换,所以只要注意保管,可能“买一个能玩一辈子”,所以想让人持续下单,得有新品和新意。
我最近也在思考,怎么给木偶增加稀奇之外的价值,比如丰富它的文化意义,用作节日送礼。除了会动,最近我也在研究中国古代文化里的一些造型,比如貔貅、寿星等,在给作品起名字时,加入一些美好的寓意,比如“劳动最光荣”“全家福”“聚宝盆”等。
虽然我“只会和木头打交道”,但是今年到现在为止,通过电商,我也卖出去十几万元了。我觉得多一门能吃饭的手艺,总归是没错的。明年,我会继续在摸索中前行。相信看到的人多了,生意还能再上一个台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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