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天是传统旧历大年三十,壬寅虎年最后一天。用老先生的一句话“有写点什么的必要了”。
为什么?不为了什么——是原因,也不成称其为原因,不算是一个理由充分的原因。
为什么?因为习惯——这是原因,暂且算作原因,能让自己做事动笔动脑的,可以算作原因。
前天,一位朋友凌晨在家被发现去世,差两月满五十岁。身后,老母病妻相伴,独子学业未竟,老旧小区斗室家宅一处,好友亲朋惋惜慨叹声声。
一年来,看看周围人,想想自己,毛线丛丛,脑雾阵阵。
哲学有经典三问:“我是谁?我从哪里来?我要去哪里?”不禁也问了自己同样的三问:你是谁?想要什么?能获得什么?
在抽茧剥丝之间,留在自己心头脑际的常是一片茫然,时而不知所问,时而不知答从何出,时而生出一时莫名烦恼。
美国作家杰罗姆·大卫·塞林格小说《麦田守望者》中写到:一个成熟男人的标志,会为了他的事业卑贱的活着。一个不成熟男人的标志,会为了他的事业,壮烈的死去。
这句话,算得上名言,曾被无数在台上台下慷慨陈词、在案头伏首一展从容的普通人或者所谓名人使用过,有时当作了催化剂,有时当作了致幻yao。
如果到了上文提到的那位朋友的年龄,或者是生命终点时刻,一切都是烟云,壮志豪情不过是一则常换常新的促销广告,消费者只有自己。
把自己这一年来的日日夜夜过一遍电影,大多是连自己都会心生厌倦的无聊纪录:
早八晚五,守的是数字表盘。
柴米油盐,买的是一日三餐。
贪黑起早,忙的是抬轿站台。
昼思夜想,累的是人情世故。
牵肠挂肚,念的是父母妻小。
来来往往,走的是风雨烟尘。
反思一下自身,一年也好,一生也罢,我不过是一缕烟,一粒尘。多这一缕少这一缕,烟火不增不减;多这一粒尘少这一粒,风雨不骤不缓。
蚁羶鼠腐的生活未必没我,侠肝义胆的豪情也常生生灭灭。有一口呼吸气是生,能多呼吸几口是活,这也许算作剥光绫罗、烟消云散后的普通世相,更是有无你我并无差别的多数众生。
这一年中,反反复复的嗓子口罩,生活变得躲躲闪闪,节奏弄得支离破碎。
一人居家躲羊待阴期间,常以神游太虚打发时日,时而抚今追昔幽思冥想,时而瞻前顾后愁肠数转。多数愁肠转动的结果,不是南柯一梦,而是捡起了一份“闲愁”:有我能怎样?无我会怎样?
于工作——有我,我担一份;无我,于我无干。
于家庭——有我,我来排忧解难;无我,父母妻小何倚何靠?
于世情——有我,我有来有往;无我,无人与我来往。
于资财——有我,左手月,右手光;无我,无带来无带去。
于……
王德峰老师曾解释《心经》“挂碍”一词,生动易懂。挂,悬挂,有物有事有念挂在心上;碍,挂的东西多了,形成了负担,生出了障碍。
唐代虞世南所撰《北堂书钞》中引述《郭子》言语:“法师今日如著敝絮,在荆棘间行,触地挂碍。”
两者结合起来,一个是心上负担困扰,一个是外物拉扯牵绊,前者是描摹了心境,后者引申了处境。
我的那份“闲愁”,也应是心生了挂碍。是本心?是人性?是常情?
可能,包括这份“闲愁”在内,是一种带着挂碍行走在烟尘中的常态。
走入烟尘,无知无觉。走出烟尘,看不到作别。
不知不觉又想多了,需要吸一支烟,静静。
吸入的是烟,吐出的是烟,留给肺的是咳嗽。
等着癸卯兔年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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