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,柔柔的轻曼的雪花纷纷飘扬起来。
2002年的第一场雪。
天气还没有达到零度以下,雪花飘落到地面,随即就溶化得无影无踪,地面像淋过一场小雨,湿漉漉的,空气微凉而清新。
街路两边的稀疏的、树龄不长而单薄的榶槭,似乎还没有感觉到冬天的来临,树叶仍然是黄中透绿。而间植的矮棵松树,仍然是绿意葱葱。
上班的时候,在雪花的萦绕中,一些达官贵族开着高中档的车子驶过。我独自漫步前行,任轻柔的雪花落在头顶、脸颊和衣服上,然后凉丝丝的溶化,孤赏着一番清心悦目的情趣。
为什么有些人要坐在车子里,急匆匆的奔忙着,而与雪隔绝了呢?雪的世界,应该是童话的世界,是纯洁的世界,是忘我的世界啊。为什么不与这童话、纯洁、忘我的世界多做些心底的交流呢?
儿时的天,要比如今冷的多;儿时的雪,要比如今大的多。
很小很小的时候,雪的世界是父亲的世界。往往是在沉沉的睡梦中,不觉一夜风雪已至。而早晨,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,父亲已经早早的到野外去狩猎了。
我们这里没有山,是平原区。父亲的狩猎其实很简单,他不是用猎枪,而是用“踩夹”。他穿着臃肿的老棉裤和羊皮袄、靰鞡鞋,带着狗皮帽子,拎着用钢丝盘成的“踩夹”,去田野或者荒地,细心查看小动物走过的地方的脚印。
据父亲讲,下雪后,小动物会在经常走的路上留下清晰的脚印。父亲的狩猎就是在小动物路过的地方,把“踩夹”埋起来,然后再用雪覆盖上,并且还要用刀将玉米秸秆的横茬削成小动物蹄子一样,轻轻的戳在埋过“踩夹”的雪面上,伪装成小动物的蹄印,以防小动物生疑。如此伪装之后,狩猎就算开始了,父亲便回家静静等待夜晚的到来。
大抵要等到半夜时分,在我熟睡之后,父亲才去茫茫的雪夜溜他的猎物。
那时候,我们那个平原的地区捕猎的人很少,草原、荒地还没被大面积的开垦,适宜小动物生长繁殖的环境良好,小动物多的很,并不存在是否保护的问题。
因此,几乎每次,父亲都不会空手而归。
父亲所捕猎的大多是被他称作为“跳猫”的野兔。时尔还会有被父亲称作为“黄皮子”的黄鼬。
黄鼬和狐狸的皮,供销社是收购的,打到的黄皮子,剥了皮,会卖上几块钱的,这也算不菲的收入了。兔子的皮基本没什么大用,肉却是可以吃的,而且,很好吃,父亲打到的野兔便成为我们时常吃到的美食。
也许,狐狸确实是最狡猾的小动物,在我的记忆中,父亲确乎没有打到几只狐狸。不过,有一次,父亲打到过一只比狐狸还要奇异的小动物。
关于那个小动物,由于当时年纪很小,已经不是记忆的很明晰了。大概半夜十分,睡梦中的我被大人的争论声惊醒。 我一骨碌爬起来,只见父亲、母亲、哥哥、姐姐都在地上,围着一只小动物在议论纷纷。
那个小动物一只腿被“踩夹”夹着,但仍然气势汹汹的样子,竖着两只小小的耳朵,圆睁着两个玻璃球一般的亮亮的眼睛,呲着一排尖尖的牙,身上的灰褐色针毛似乎也耸立起来了。
这个小动物显然是刚刚被夹住,就被父亲寻着拎了回来。不然,时间长了,不被夹死,也冻僵了。
父母、哥姐争论的是关于这个小动物到底是什么。他们有的说是山狸子,有的说是獾子,有的说是猞猁,有的说是旱獭,但最终也没能确定这个小动物的名称。
争论来争论去,大人们一致认为,不管是什么动物,不管是否有价值,既然被夹断了腿,就应该给它一个了断。可是,如果放它回荒原野外,冰天雪地中,它绝不会生存下去了;治愈它,那时连人受伤都没有药物来治疗,是不可能的。因此,大人们决定尽早结束它的性命,免得它活受罪。
但是,小动物生命力很强!大人们用一根细木棍去敲打它的脑袋,一下、两下,竟然没有打晕它,它却猛然一扭头,用尖尖的牙齿一下咬住了木棍,竟把木棍差点咬断!
不管怎么挣扎,最终,小动物还是被了断。
不知道为什么,从此以后,父亲再也没有去狩猎了。而,从此之后,他的老寒腿病、哮喘病似乎也开始发作。这自然是他经常夜半出没风雪之中的原因,但他也隐约的迷信与打死一些小动物有冥冥之中的关联。在我们那个偏僻、蒙昧的小村子,一些人是迷信因果报应的。这简单、朴素的想法,反观出了人与自然与其它生物间的最原始的和谐之衷。
大人有大人的冬趣。而儿时的很小的我之于风雪,最深刻的印象就是那精心绘制在窗子上的冰雪窗花。
风雪之后的清晨或者傍晚,放眼望去,小小的窗户上,全然是一个丰富多彩的世界。那峰峦起伏的远山,那波涛汹涌的江河,那枝繁叶茂的大树,那争相斗艳的花朵,那展翅高翔的飞禽,那静立安卧的走兽,那神色各异的人物、那高矮相杂的房舍......
多姿多彩的窗花,绒绒的、厚厚的、密密的,如绣、如绘、如刻。那是风雪的神来之笔,那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,那是大自然与人心灵的默契与挥洒。
大了一些,我不再静坐在窗前看冰雪窗花了。雪后,我会和二哥一起去捕麻雀。我们会把下满雪的院子扫出一块露出黑土的空地,然后撒些瘪谷。再把筛子或者破箩筐用一根木棍支起来,木跟的下面绑上一根绳子,绳子的另一头则握在“猫”在屋子虚掩的外门后的我们手里。那些由于下雪无处觅食的麻雀,一经看见空地和瘪谷,便三五成群的蜂拥而至。待它们进入了筛子或者箩筐的笼罩之下,我们便迅速的拉紧绳子,使竖立的木棍倒下,让筛子或者箩筐罩下去。但是,那些被称作“老家贼”的麻雀精明的很,加上我们设计的筛子或箩筐的笼罩不是很严密,没等筛子或者箩筐罩住那些麻雀,它们早惊慌四撒逃去。就这样,我们捕了几次,均是以失败而告终。
捕不到麻雀,我们可以和与成群结队的孩子们在冰天雪地里摸爬滚打的尽情玩耍。
打雪仗、堆雪人,是乡下孩子们玩够的游戏了。那时,孩子们最爱玩的是划冰车。
我们那个屯子,常常是春旱夏涝。公社曾经在全公社的各个大队抽调一些劳动力,把我们屯子西边的一条水打沟迎头筑坝截成一个小水塘,以解决春季种地坐滤用水和防止夏季洪水冲毁下游农田。
每年的一场大雪过后,这个小水塘在就被冰封住了。小水塘的冰面,就成了孩子们快乐的天堂。
水塘其实不大,可那时在我们孩子眼里,这就是偌大的冰雪广场。
我们的小冰车制作很简单。用两条木楞,下面顺着钉上粗铁丝,并排成大约有一尺多宽,上面再横着钉四五条横板,就算制作完毕。小冰车制作完毕,还要制作两根冰扦子。就是用手能握过来的圆木棒,嵌上更粗的坚硬的铁丝,再把粗铁丝的末端,磨成尖尖的,用它不断戳在冰面,然后两臂用力后摆,以驱动冰车前行,就像划船的竹篙一样。
亮闪闪、光滑滑、宽阔阔的冰面上,划着冰车的小孩子们,不需要任何目标、不需要任何方向、不需要任何彼岸;只要一双隐形的翅膀、只要心灵的无羁无绊、只要快乐的如闪电般飞翔。
三十多年过去,童年的冰雪,已经成为一个晶莹的梦、洁白的梦、飘逸的梦。
如今,城里的雪似乎已没有早年乡村之雪的晶莹、洁白和飘逸。
而且,尽管,城市的落雪越来越少,而,许多人已不把赏雪作为一种情趣,而是会把落雪作为妨碍城市生活的垃圾,每每没等雪下完,就倾巢出动,烦躁的清出。余下的雪、也不久就会被烟尘所污染成为了脏雪、黑雪。
我愿在城市的落雪还没有落地被溶化被污染被清除之前,沐浴在她的轻柔、凉爽、飘逸之中。在忙忙碌碌的人流中,在雪的意境中,寻得一丝纯净,觅得一丝悠闲,获得一丝从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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