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意间从抽屉中翻出一张宝贝——“边防证”,让我感慨万千,这一张薄薄、小小的纸片,不仅是我个人深圳历程的一个记录,同样也是深圳这座城市的一个历史记忆。当记之,念之。如今啊,这些“边防证”,都成了文物。
1997年元旦早晨的一列火车停在了布吉火车站。车厢内的旅客已经躁动不安,起身从行李架上搬箱包,或者从两边的车窗望出去,深圳已经映入眼帘了。确切地说,除了这座新奇的南方城市抓人的眼球外,铁道边几个穿橙色工作服的人引起了车厢内一阵啧啧声。
这几位我无法确定他们的身份,但有一点可以肯定,他们是最基层的工人,只要一看他们扛在肩上的洋镐就明白了。他们的腰里,都别着手机,其中的一位,正在大声地讲手机,他神情自然,没有半点的夸耀和卖弄。要知道,这个工人拿的手机,在我们内地,还被尊称为大哥大,那是身份和地位的标志,非一般人可以拥有的。
早就听说,深圳人手机多得可以打狗,名不虚传啊。
我是来深圳寻梦的,其中至少包括一部手机。但是我必须在布吉火车站下车,因为我缺少一张可以进入深圳特区的“边境管理区通行证”,习惯上,人们都叫边防证。
当时的深圳,给我的感觉是一个很奇特的城市,一道铁丝网将这个城市一分为二,铁丝网里面,也就是靠近香港的那边叫特区,也叫关内;铁丝网外面的区域是特区外,叫关外。边防检查站,就是我们常说的关口。不知有多少人的深圳梦,碎在了关口,没有边防证啊,进不了关。
我在关外一家小五金厂找了个工作,底薪220元,加班费2块钱每个钟,老板说了,表现好的话,满三个月试用期后,可以加30块钱。细算下来,每个月能拿到差不多500块钱,如果加班多的话,都能拿600块钱。我感觉很知足。
没有去过关内,能算到过深圳吗!关内繁华、现代,与香港一河之隔,是改革开放最成功的一块试验田,到了关内,有如置身欧美,很有点乐不思蜀的意思。谁不想去关内呢,即便找不到一份合适的工作,在这块最炙热的土地上走一走也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。
我曾想着让蛇头带过去关内,但终归作罢,风险太大,被边防战士抓了听说要送去劳教,偷鸡蚀米,太不划算了。
当时,办一张边防证的确是很困难的事,托朋友、找关系,也不一定能办得成。打工三个月后,一个老乡帮忙,给了一百块钱,从粤东的一个县公安局开了张边防证。这是一张六十四开大小纸质的带暗纹的证件,折叠后,正面印有“中华人民共和国边境管理区通行证”,打开,除了填写了我的姓名出生年月身份证号码外,让我好奇的是,“事由”一栏写的却是探亲,觉得有点滑稽,又有点忐忑,关内我举目无亲,探望哪个呢,万一过关时被盘问,或者当场识破,岂不坏事。
还是说说这张边防证吧,手填写的,炭黑笔迹,有些潦草,似乎不甚严肃,倒是“XX县公安局边境通行证专用章”鲜红夺目,一个盖在证件右边下方正中,左边骑缝章只有半边,“填发人签字”也是红色的私章,本来有一个长方形贴照片的框,却用红印泥印了“与身份证同时使用”八个字,如此看上去,倒也肃穆。
第一次过关的情景我至今依然记得,那是一个周日的早晨,我坐公交车至梅林检查站,随进关的人群排队前行。我在手里玩弄一台刚买来不久的二手手机,摩托罗拉掌中宝,翻盖的,花了我整整一个月的工资,全英文版的。我用拇指拨开手机翻盖,又用食指折叠合上,如此反复,看上去动作很潇洒,很自负,其实是遮掩我内心的紧张。我一直担心这张边防证会不会是假的。
立在岗亭上的武警战士接过我递过去的边防证和身份证,快速地扫一眼,又抬头扫一眼我,我与他四目相对,紧张得我不由自主停止了手机的开合。
我傻望着武警战士。
三秒,或者五秒吧,我忽然发现武警战士压根就没有看我,他的目光从我头顶越过,漫不经心地扫向远方,像一束电力不足的手电筒射出的光茫,又扫向下一个等待过关的人。
从武警战士垂落的手上取回身份证和边防证。深圳,我来啦!
相关资料:
2008年1月1日,进入深圳特区的边防证正式停止办理。
2010年5月31日,国务院批准将宝安龙岗两区纳入特区,特区范围延伸至全市。
2014年,深圳特区检查站所有官兵被分流到其它边防单位。至此,“二线关”名存实亡。
2018年,国务院同意撤销深圳经济管理线。从此,二线关与边防证彻底成为深圳的历史与记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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